绒纸

开心的时候就写一些开心的文。

【虹蓝】燃魂灯·上

天已经阴了好几日,断断续续下了数场雨。冬天人未到声先至,寒意一日较一日地重起来。

正逢雨刚停的时候,土墙仍是潮湿的一片,路上一个接一个的泥水洼。也不知是哪里的顽童用手捞了一块泥巴捏成团状,怪里怪气地唱起来:“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涯”字的尾音陡地拔高,那孩子一使力把手中的泥巴团儿扔了出去,正巧打在坐在地上的那个小乞丐的肩上。后者原本就脏得不像样子的衣服更是难以入目起来。围在周围的孩子“哄”地笑起来,指着全身脏兮兮、湿淋淋的小乞丐大声喊着: 

“瞧他的样子,像不像条狗?” 

“我看更像猪!我家的猪就是那样的!” 

于是又惹来一阵哄笑声。小乞丐却只默然地坐在那里,被泥水浸透而拧成一股股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他的表情。

 笑声突然变得稀散了,又逐渐地消失下去。 

有人来了。 

领头的孩子丝毫不惧地盯着巷口,看着那个撑伞的白衣人用不急不缓的步伐走过来。那人有一双安静的瞳,似两面幽深的古镜。 当他走近的时候,孩子们都看见了他肩后探出的剑柄。是如火一般的红色,绚烂如朝霞,与那一身白衣有些格格不入。 

是个剑客。

 “你们欺负他?”那袭白衣在小乞丐身后站住脚,出口温和的腔调。

 “关你什么事!”孩子头叫道,把手里早就捏好的泥团用力扔了出去。白衣人一侧身躲过,泥团打到他身后的水洼里,溅起的脏水花还是不可避免地打湿了他的袍脚。 

孩子们哈哈笑起来,而后飞快地一哄而散。镇上多有剑客,大多是从外地途经此地,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杀个把个人也是家常便饭。父母们经常警告他们不要去招惹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因而平常他们见到负剑的人,都是远远躲开的。 这次居然弄脏了一个剑客的袍子,已经很让他们得意和满足了。

 白衣人看着孩子们跑开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蹲下身来,向那小乞丐道:“你还好吗?你平时都在那里栖身?我送你回去,你浑身都湿透了。” 

他等了半天都听不到小乞丐说话,正想这孩子是不是个哑巴或者聋子时,小乞丐才低声道:“……城郊观音庙。”


 那庙已绝了香火多年,早就破的不成样子。原先是由一群老乞丐占着的,后来见庙里四面墙上全是漏洞,连风也挡不住,便集体搬迁了。小乞丐这才借机躲了进来。

 “你睡这里?”白衣环顾四壁漏风的庙。 

“我睡在观音像后。”小乞丐轻声说。 白衣人闻言到观音像后看了一眼,那里铺着一条破毯子,相较四周是暖和了许多。只是地方太小,也只有小乞丐这样瘦弱的身躯才能堪堪容下。

 “倒还不错。”白衣人转头笑道,正好堆上小乞丐乌黑的眸子。

 “你为什么帮我?”小乞丐说,定定看着他,“那些剑客都是恶棍,会杀很多像我一样的乞丐……但你为什么不一样?” 

白衣人怔了一会儿,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你浑身都湿透了,先生火烤烤吧。” 

火堆在破庙里毕毕剥剥燃起来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到破庙里来,渗开一股幽深的冷意。

 白衣人把小乞丐抱在怀里,脱下他的衣服移到火前烤。 “我包袱里有馒头,饿的话就拿去吃吧。”白衣人漫不经意道,见小乞丐半天没动静低头看了一眼,又对上小乞丐沉如夜色的黑眸,一愣后微微笑开,“我怎么忘了,你光着身子,离了火会冷。”

他说着把湿衣服递到小乞丐手里,自己走过去拿了馒头,而后又坐到火堆旁,把馒头塞给小乞丐。 “吃吧。”他道,又拿过湿衣服烤起来。 

“你为什么不一样?”小乞丐仍坚持问。

 “我不是剑客。”白衣人默了半晌道,“我只是个亡路人。” 

“亡路人?”小乞丐的脸上头一次出现纯粹的诧异。

 “是啊,我甚至都没有拔过我的剑。”白衣人轻声道,扶着小乞丐的发顶,“你呢?你是哪里的孩子?你叫什么?” 

“……忘记了。”小乞丐顿了顿道,“太久没有人叫过我,就忘了。”

 白衣人抚摸他头发的动作一顿,半晌才继续,声音微叹:“真巧,我也忘记了自己叫什么。” 

衣服干了后,白衣人帮小乞丐穿上,而后抱他到观音像后面。

小乞丐突然说:“你帮我取一个吧。” 

“什么?”

 “名字。” 

白衣人愣了愣,抚着额头半晌道:“你还小,叫你阿牛好不好?”

 “好啊,就阿牛。” 

白衣人微微笑了笑,往外走去。跨出破庙门槛的时候,他听见小乞丐在身后喊:“我会报答你的!” 

他忍不住笑了:“你能报答我什么?”他撑起伞,白衣飘进漫天的雨雾里,仿佛九天之仙。

 “很多的。”小乞丐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


 逗逗收回搭在虹猫腕上的手,眉毛深深凝起。

 “还能坚持多长时间?”蓝兔微微低眸看躺在榻上的白衣人,眼里各种情绪一闪而过。

那人已在榻上昏迷了两个月,每日只能喂些稀粥。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衰竭下去,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一天较一天微弱。 再不醒来的话……他或许真的会死。 蓝兔喉中一哽,拼力驱散脑中的想法。 

“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月了。”逗逗沉声道,“如果这半个月里他再不醒来的话……” 他打住话头看着蓝兔,恰巧将后者脸上那抹飞速掠过的恸意收入眼底。 


事情发生在两月前。那日正是蓝兔生辰,七剑齐聚,围成一桌分别向蓝兔道贺词。虹猫是最后的一个,轮到他时他在众人起哄的声音中微笑着站起,白衣如同新雪,眼眸如同晨星。 “蓝兔,我祝你……”他故意停下来,佯作忘记,忽而一笑道:“祝你永……” 

突然响起笛声来。 笛音凄怨,呜呜咽咽,霎时吹散了满座喜乐的气氛。戏腔伴着笛声哀怨扬起:“你道是天荒地老,却不知旧恨难销……” 

虹猫声音陡然顿住,望向声源。

 唱戏的人一身郁紫衣袍,红色披风,化着浓艳的戏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谲。虹猫微微皱起眉,低声道:“……黑小虎?” 

其余人也注意到了那人和魔教少主一模一样的衣服。“是黑小虎!?”大奔看着那奇怪的人影,变色道:“怎么是他?他不是早死了么?!”他说着就要拔剑。

 “等等。”虹猫猛然按住他拔剑的手,“……不是黑小虎。”那人虽穿着和黑小虎一样的衣袍,但周身盘旋着的如同毒蛇一般滑腻冰冷的气息却与黑小虎没有半分相似。

 那人仍哀婉唱道:“几人道我不上君瑶,几人道我疏狂无朝,我却笑谁敢九天邀……”笛声陡然尖利,那人的声音也随之拔高,硬生生把哀婉的戏唱出一股狠辣的味道来:“与天地同寿,魂作酒浇……!”他猛地出手,指间射出一枚柳叶镖! 虹猫脸色不变,拔长虹相迎。那镖劲力极巧,角度又狠辣刁钻,却还是被虹猫一剑挡下。 没有人看见镖身在撞上长虹时倏然亮起的一点绿芒。那绿芒穿过长虹剑身,飞快地射入虹猫眉心。

 “哈哈哈哈哈——”那人歇斯底里地大笑,“去死吧,虹猫!陷没进亡路途中,煎熬着死去!” 

虹猫脑中猛然混沌了起来。

 ——我是谁? 

——我在这里作什么? 

——我要去哪? 

他手中长虹“当”的一声落在地上。他自己,则在蓝兔的惊叫声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七剑之首虹猫出事的消息很快在江湖中流传开来。玉蟾宫向全武林广招名医,以期可以救醒虹猫。

 是什么病让神医逗逗都束手无策? 众多医师从五湖四海汇聚而来,跃跃欲试问诊虹猫的病情。却皆是春风满面地来,灰头土脸的去。

 “那些人里也有医术甚为高明者,然而这病实在是太为古怪……”逗逗道,看着蓝兔,欲言又止。 蓝兔心下明白。医师看病,总不过望闻问切四个字。然而虹猫除了昏迷不醒外没有其他任何特殊症状,脉象也是平平稳稳。一眼看去,分明就是个睡着的人。这样的病又如何诊? 连诊都诊不出,更别提是治了。 然而虹猫的生命却又的的确确在一点一点流逝着。他的脸颊一天一天地凹陷下去,尽管每天都为他按摩却还是抑制不住肌肉的萎缩。逗逗说,这样下去,虹猫终是难逃厄难。 蓝兔看着榻上仿若熟睡的白衣人,心头一阵紧缩。

 两月过去,玉蟾宫从最初的门庭若市逐渐转变为罕有人至。宫门前的石阶上,麻雀跳来跳去。 


日头正高。是正午的时候。虽然早已入了秋,但天气还是燥热如火烤。 紫兔立在宫门前,乏懒地打了个哈欠。 

身前忽然罩下来一片阴影。紧接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冷意袭了过来。 紫兔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看去。面前站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一件宽大的黑袍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这人只是站在那里,便有冰冷的气息从他周身透出。 就仿佛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

 紫兔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不卑不亢道:“请问先生有何贵干?”

 “我可以救虹猫。”那人冷冷道,“带我进去。”


 “——有人说他可以救虹猫?”蓝兔微微打起一点精神来,眼里难得地流过几分欣喜。这个时候才来的人,也许真的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方法,“是医师吗?” 

“似乎不像。”紫兔欲言又止的模样,“宫主见了就知道了。” 

的确是见了就知道了。 

蓝兔看着面前犹如毒蛇般冰冷的面具人,咬唇半天方道:“……先生有何办法救治虹猫?”她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没有得病,只是陷入了幻境。”面具人冷冷道,“有人点燃自己的魂魄逼他陷入幻境,逃脱不得。” 

“点燃魂魄……幻境?”蓝兔一愕,旋即便沉默下来。半晌方道:“那先生可有办法唤醒他?“ 

“有。”面具人不耐道,“我把那人的魂魄强行从幻境中剥离,他便可醒来。” 

“……好。”蓝兔微微抿唇,忽地抬眸,瞳子里暗星闪烁,“我带你见他。” 


“……你知不知道你答应了什么?”带那人去虹猫住处的路上,逗逗悄悄拉过蓝兔,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不无责备,“他分明就是那天袭击虹猫的那人!”

 “我知道。”蓝兔疲倦地揉揉眉心,“可虹猫如今的样子已经不容许我们在拖下去了。更何况,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害虹猫到了如斯境地,也许也有法子救他。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放手一搏。”

 “可是……”逗逗还要说什么,却突然瞥见蓝兔微颤的手指,猛然顿住话头。 半晌,他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人为虹猫诊治时,我会尽力防止他动手脚。” 



梨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也落了下来,打着旋儿,飘飘悠悠地被风送到了泥地上。又是一阵风吹来,呼啦一声吧地上的叶子全都卷了起来。一时间,空中金叶翩跹,犹如春日里蝴蝶为了庆祝春风而跳起的一场盛世舞蹈。 

小孩在梨树下咬着梨子,用亮晶晶的瞳子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白衣人。 “你是谁啊?”他咽下一口梨肉,舔舔嘴唇后问道,等到偏头看清白衣人身后负着的长剑时“哦”了一声,又满不在乎地咬了一口梨,“原来是个剑客啊。”

 “你不怕我?”白衣人问。

 “为什么要怕?我的朋友可比剑客厉害多了。” 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唤声:“阿时——”小孩忙慌里慌张地把剩下的几口梨肉全都咬进嘴里,梨核则随手扔到地上,连招呼都未跟白衣人打就跑走了。

 白衣人低头去看地上的梨核,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他伸手,捡起梨核旁显然是被主人不小心丢弃的一块玉佩。是墨绿的颜色,上面刻了一个“蓝”字。仿佛已经年代久远,字的笔画末端都已几乎看不清轮廓。 

白衣人深深锁起眉,对着阳光翻来覆去看那块玉佩。 

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小孩再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白衣人远远就看见他迈着两腿飞一般地跑回来,到了梨树底下时气喘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为什么拿我的东西……”

 “这个?”白衣把手里的玉佩朝小孩一晃,“我捡到的。你今天跑的太急,不小心落下了。” 

“知道了谢谢你!”小孩稍稍定了气息连忙扑过去抢夺,白衣人缩回手去,他便扑了个空,气鼓鼓瞪着白衣人:“那是我的东西!” 

“这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

 “那你还说是你的?”白衣笑道。

 “是我朋友的。我朋友可比剑客还厉害!”他又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夺。白衣人无奈,一松手顺着他让他夺了过去,“你朋友呢?” 小孩原本因拿到玉佩而兴高采烈的表情一僵,半晌有些疑惑地道“我忘记了……”他拍拍脑袋,用力地思索,“我只记得他给了我两样东西,要我好好保管。” 

“那另一样是什么?”白衣人问。 

“是一盏灯。”小孩道,顿了顿,又迟疑起来,“是吧……他给我的,好像就是这两样……”

 “再给我看看那块玉佩好不好?”默了半天白衣人又开口道,“我总觉得那块玉佩是一个故人的。” 

“哈?故人?”小孩叉腰故作吃惊状,“那是我朋友的!我朋友是你的故人吗?”

 “你朋友是谁?”

 “说了你不要被吓一跳!他的名字叫——黑——小——虎——” 

风轻轻地吹过来,扬起白衣人几缕发丝。他微微地低了低脸,眼中流露出些许茫然来:“也许……没有听过吧……” 


夜晚的寒意一点一点地涌了过来。天边上,琉璃色逐渐褪了下去。几点星芒出现在浅色的天空里,微微闪烁。

 “你冷吗?”白衣人又把小孩搂得紧了些,“为什么不回去?” 

“师父今天发了火,晚上不会去查房的。他的脾气我最了解啦,所以不回去也没有关系的。”小孩道,“对了,我是学唱戏的——你喜欢听戏么?我可以唱给你听。海岛冰轮初转腾……” 

“你喜欢戏?” 

小孩顿了半晌,古怪地笑起来,“我们梨园的行当里,哪一个是因为喜欢才去学戏的?用师父的话来说,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如果不是没法子,谁愿意贱着脸往上凑?不过我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样,我倒是有几分喜欢戏的,但是我嗓子不行,怎么都成不了角儿。所以师父才这么纵着我啊。别的师兄弟要一直练,只有我偷跑出来师父也装作没看见。” 

白衣人皱皱眉,正要答话,却突然变了脸色,抱着小孩往旁边一闪! 

有什么擦着他的发丝飞过,一声钝响钉入他一侧的梨树上。

“是哪里来的飞镖!”小孩惊叫,“什么人?!” 

一袭黑袍自天而落,随之笼罩过来的还有一股宛如实质的冷意。白衣凝眉看面前带着面具装扮诡谲的人,将小孩轻轻推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慢慢摸上绯色的剑柄。 这人给他的感觉就仿佛一条毒蛇,冰冷而危险。

 “你认得我吗?”面具人眯起眼睛,一步步向白衣走去,“恐怕是认不得的。现在就算是蓝兔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想起半分记忆的,是吧?”

 蓝兔?白衣皱起眉。这个名字似乎分外熟悉。那枚墨绿色的玉佩忽地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捕捉到什么,面具人的攻击便陡然来袭!他宽大的袍袖中双钩爆射,带起一串呼呼作响的气浪,钩尾直抓向白衣人的面门! 

白衣人飞速拔剑相迎。剑刃击上连钩的铁链登时一片叮当脆响,面具人猛然收手,铁链缠紧白衣绯色剑身,直向自己这边使力妄图夺走白衣兵器。却见白衣人脸上隐约掠过淡然笑意,竟就那样任凭他拉扯住剑身,借力反用剑尖逼刺过去! 

面具人看着白衣骤然放大的剑尖,一咬牙,用内力击断铁链,自己则爆退数步。 

白衣人稳稳落地,长剑指向面具人咽喉。

 “你是谁,为何要杀我?”白衣问,“你知道关于我的事么?还有……蓝兔是谁?” 

面具人冷冷看着他。

 “为什么不说话啊?”小孩壮着胆子跑过来,仍然小心翼翼躲在白衣身后。见那黑袍人的目光冷冷扫过来,禁不住又往后缩了缩,嘴上却仍忍不住叫嚣着:“别人问你话你都不答,太不知礼了!我阿时最讨厌你这种人!” 

“……其实,我也最讨厌你这种人。”面具人的声音忽然散了一点冷意。

 白衣人一愣。一边的小孩已经气的哇哇大叫起来:“你凭什么说讨厌?凭什么……我告诉你哦,我可……” 

“我知道,你有个很厉害的朋友,比剑客都厉害。”

 “小心!”白衣人突然道。剑尖往前一送却刺了个空。面具人站的地方就地腾起一阵烟雾,不久烟雾散尽,那人却已经失却了踪迹。 

白衣人皱起眉。小孩呆呆立在他身边,半晌才道:“……他怎么会知道?” 


你有没有觉得一切都很奇怪? 白衣人问自己。

 他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要到哪里去,朋友都有谁……仿佛自己是突兀出现在这世间的一样。似乎有人残忍地剥离了他的过去,将他赤条条丢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的记忆似乎都有断点。小乞丐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名叫阿时的小孩忘记了朋友的去处。而他,则什么都记不得了。 迷局总会有可破的机关。他坚信这一点。 可是那个关键的机关是什么,他现在还一无所知。 

直到面具人的突兀出现,才让一切有了可以追踪的线索。面具人提到了他熟悉的名字,知道阿时的朋友,无故想要杀他。那人是破局的契机。他必须要找到那个面具人,或是等着面具人再一次来杀他。

 “你在想什么啊?”小孩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道,“在想蓝兔……?你好像对那个名字很在意。”

 白衣人失笑摇摇头,心里却因为这句话没来由的一动。 

“算了……”小孩无趣地咂咂嘴,“我有些想回去了。你肯定有很多仇家,和你在一起太危险。” 

白衣人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还是一点也不怕?” 

“因为我有个更厉害的朋友啊!” 小孩在漫天的繁星里跑走了。白衣看着他融入浓浓夜色里的小身影许久,才又重新转回头去。

 翌日。 

白衣人就地整理了一下包袱,正要离开那棵梨树,目光却忽地一定。远处一个女人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那人到了他的身前,看到他背上负着的长剑时显然一怵,半晌才结巴道:“请问、先生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孩……他经常来这里……” 

“你说阿时?”白衣人皱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是!是阿时!他是我的养子……” 

“没有见过。阿时怎么了么?” 

女人焦灼道:“他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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